挪威社会阶级分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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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服务”（ Tjen Folket ）对挪威的阶级分析（ 2018 ）

本文（上）部分

本文（中）部分

3 、小资产阶级

小资产阶级，是以不同的方式将自己与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区分开来的各种各样的群体和阶层的集合。小资产阶级可以分为三个阶层，最上层接近资产阶级，最底层接近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最高阶层很难与资产阶级明确区分——无论是客观上所处的地位，还是主观上所持的意识形态。小资产阶级的最底层也很难与无产阶级明确区分，因为他们的收入低于收入最高的无产阶级。

根据列宁的阶级标准分析，小资产阶级是处于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特殊阶级。挪威的小资产阶级分为三大类：（1）农业和渔业中的小资产阶级；（2）商业和手工业中的小资产阶级；（3）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学者和官员。

A 、农业和渔业中的小资产阶级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世纪初，挪威有38％的就业人员（37万人）从事农业工作。如今，从事农业工作的人数不到2％。大约一个世纪前，在农业和渔业中工作的人占全体劳动者的比例是最大的，但今天这个群体只有不到5万人。然而，这个部门间接地给更多的人提供了就业机会，而且很多人与我们所说的“第一产业”直接紧密相连。几乎所有生活在农村的人都间接依赖于这样的产业。

在这里，可以找到挪威农村的传统的中等阶级，即个体农民。贫农、佃农和类似群体基本上消失了。农民大多是自营者，他们与工商业中的小资产阶级有很多共同点。他们往往需要从金融资本那里借贷，生意的利润率还很低。他们必须很努力地工作，才得以维持他们农场的正常运作。在这里，也可以看到拥有自己渔船的渔民和其他类似的劳动者。

这部分小资产阶级经常要进行大量的体力劳动，而且他们经常与自然界和机器密切接触。他们对国家和垄断资本怀有强烈的不满和不信任感。小资产阶级上层与其他企业主更相似。他们雇佣替补人员和其他雇员，并与资产阶级有许多共同的利益和观点。其最底层难以维持生计，并一直面临着破产和无产阶级化的威胁。

长期以来，小资产阶级的最底层是无产阶级最亲密的盟友。他们是那些最接近于无产阶级的人，这一点已经被过去50年来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的人数大量减少的社会发展所证实。然而，这一阶层中也出现了很强的反动倾向，包括宗教和民族沙文主义以及对工人运动的怀疑态度。

在政治上，这个群体的上层是中间党（Senterpartiet [Sp]。译者注： 挪威的农业政党，强烈反对挪威加入欧盟，赞成经济保护主义政策，以及保护挪威农民的收费关税。）最重要的基础。他们统治着挪威农村小资产阶级的政治机构。在农民组织和合作社中间，他们拥有很大的权力，而且他们的政治力量要比他们的人数所显现出来的要强得多。这在1994年他们反对欧盟的斗争中就表现出来了。他们与零售商、国家和银行资本有很大的矛盾。他们反对垄断资本，并与无产阶级有许多共同的利益。

从战略上讲，无产阶级的目标是把农业小资产阶级底层从处于政治主导地位的农业小资产阶级上层那里争取过来。如果我们强调无产阶级与农民和渔民之间的共同利益，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将整个国家的土地投入使用，重新利用土地，增加农业生产，扭转以资本主义为中心的居住和就业。

B 、商业和手工业中的小资产阶级

这部分小资产阶级包括小商店主、小企业主、很少或没有雇员的工匠、独资经营者等。他们剥削劳动者的程度比较轻，不能完全依靠剥削收入来生活，尽管他们一般都以此为目标。他们希望成为更大的资本家。他们在政治上比较接近于资产阶级，例如农业中的小资产阶级，经常在政治和社会上与资产阶级联合起来。

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与国家和国家垄断资本是有矛盾的。在零售业中，他们与资产阶级的关系很密切，但他们与之竞争并存在矛盾，并且一直处于被垄断资产阶级削弱的危险之中。然而，你很容易发现他们正是支持保守党派的社会基础，如进步党（Fremskrittspartiet），也许还有中间党（Senterpartiet）。由于垄断和公司化的趋势对他们的小企业构成威胁，他们希望社会停止发展或退回原来的状态。他们很容易被右翼民粹主义者煽动。这些右翼民粹主义者，很多是攻击“精英”的富有名人，例如意大利的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意大利前总理，中右翼的意大利力量党创始人，AC米兰足球俱乐部的实际领导人）和美国的唐纳德·特朗普。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可能支持社会自由派，比如自由党（Venstre）。也可能支持保守派，如基督教民主党（Folkeparti），或在“正常”的情况下支持保守党（Høyre）。

在危机时期，这些小资产阶级和中层农民一样，是德国纳粹党之类的法西斯反动党派的选民基础的核心。在德国大选中，纳粹党几乎完全消灭了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党派，希特勒从而得以夺取政权，这并不是偶然的。这让人联想起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称的“反动的社会主义”。

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倾向于拥有个人自由、选举自由和个人事业，崇尚个人奋斗的心态和相信通过坚定的意志获得成功等价值观。这使他们对共产主义和无产阶级运动产生怀疑和直接的敌意。另一方面，较低的阶层往往会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他们受到垄断资本的威胁，承受着垄断资本国家的税收压力，不得不向房地产投机者支付租金并承担银行债务。他们通常会将“全球化”、“不严肃的行动者”（unserious actors）、劳务代理以及其他世界市场的资本主义趋势和垄断行为视为威胁。这个阶层还有很多人经历过种族主义的歧视，并且有第三世界的背景，这使他们成为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帝国主义的敌人。

至少这个阶层与无产阶级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他们中的底层很快发现自己与无产阶级有共同的利益。然而，中层和上层将迅速走向反动的方向，成为我们的威胁；我们可能有必要在政治上压制它们，而不是试图将它们争取到无产阶级一方。

在面对这些阶层时，无产阶级可以使用的一种方法就是展示自己的团结和力量。这是受这些阶层尊重的品质。一个组织良好、在实践中表现出斗争精神的强大的无产阶级，可以赢得小资产阶级的底层，甚至是中层的支持。同样重要的是，这可以震慑更多的反动分子。

C 、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学者和官员

知识分子不是独立的阶级，而是历史上由于脑体分工而产生的群体。他们一直与统治阶级和压迫者联系密切，并且以各种方式为这些群体服务。官员是国家的、垄断的和非垄断的资本家的技术人员、专家、中层管理人员和心腹。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除了现代工人阶级以外，他们是增长最快的群体。

这部分小资产阶级（主要是官员和知识分子）是资产阶级专政的主要社会支柱。在资产阶级以外的所有群体中，他们是最忠诚于资产阶级的法律和正义的群体，是那些最大程度地将资产阶级思想传播给社会的人。

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最重要的特征是他们从事脑力劳动，他们靠自己的脑力资源和知识生活。其中的最上层会成为教授和法官，最终可能成为资产阶级的一部分。其中的最底层依靠零工、临时职位和项目基金，这使他们的工资低于工人阶级的平均收入；但好的方面是，他们在工作时间方面有一定的自由。

他们在两个极端之间摇摆：他们可能存在普遍的盲区，使他们多余和教条；或者他们可能非常专业，只研究一个方面，造成了他们的片面和经验主义。这两种思想形式都与无产阶级的辩证法和唯物主义相对立。技术和科学的革命使得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有可能拥有深刻而多维度的认识，但是如果不用马克思主义的工具，从无产阶级的角度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和理解，世界和社会的秩序就完全压倒了他们。因此，他们会像小资产阶级的其他部分一样，掌握简单的“制度”和解释，如阴谋论，只关注生物学，只关注文化等等。他们通常会培养“过程比目的更重要”的信念，即现代规训者让人们更关注方法，而不是目标。

当激进主义影响到这一群体时，常常只对其生活方式造成影响，并不能促使他们提出关于社会发展的目标。这方面的例子有：和平主义本身就是目的；另类的时尚趋势、性生活或饮食习惯；不同类型的音乐或反叛的艺术形式。

无产阶级和共产党人当然可以在这个群体中找到盟友和追随者。和其他人一样，他们通常是善意的，并且无论是在个人问题还是在战略斗争中，我们都可以说服他们加入推动历史发展的正义的一边。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马克思主义在西方的大学中产生了深远影响，特别是在反殖民解放战争、反战运动、文化大革命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阶级斗争的高涨之后。历史上，社会主义思想是由知识分子灌输给无产阶级的，他们通过理论学习获得了社会主义的意识。但今天，知识分子群体主要受小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身份政治、自由主义、机会主义和改良主义的控制。

更重要的是，无产阶级或共产党人不能接受由小资产阶级领导运动。在小资产阶级，特别是知识分子参与的地方，他们自然地想支配别人，让别人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事。这些群体产生于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的矛盾之中，所以他们将自己视为教育行业和其他脑力劳动行业等一切行业的领导者。小资产阶级的方向和意识形态往往在左派的组织和集团内赢得了霸权，并导致他们远离了马克思主义，或者教条地、机械地、理想化地运用马克思主义。

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往往会支持商业和手工业中的其他小资产阶级。今天，小资产阶级的左翼和右翼显然对国家以及福利和税收的政治问题有着非常不同的看法。他们两边对所谓的“全球性问题”甚至可能有更大的矛盾，比如他们对女性主义、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宗教信仰、移民等问题的看法。这一部分小资产阶级的代表政党主要是工党和社会主义左翼党（Sosialistisk Venstreparti）。这符合这些政党在福利、教育和那些雇佣了大多数小资产阶级的企业方面的表现。他们相信自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加入这些政党。显然，“共同的利益”意味着为学者和官员提供更好的工资、更好的合同、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权力。

4 、其他群体和阶层

还有一些小的阶层和群体，因为其他原因，部分或者全部地不属于上述这三个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过去的半无产阶级就是这种群体的一个例子。他们占农业从业人员的很大一部分。他们主要受农民和渔民雇佣，他们需要在一年中的某些时间在其他地方工作以维持生计。这个群体如今已经差不多消失了。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挪威的阶级结构变得非常简单，因为前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已经消失，与早期存在大量“家庭主妇”的情况相比，现在几乎所有的成年人都从事某种工作，几乎所有这些群体的成员都已经被吸收到三大主要阶级中。这种简化符合资本主义阶级结构发展的主要趋势，即人们日益划分为两大阶级，两个互相对立的阶级，就像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描述的那样。

还有一些逆向的变化，例如新的“中间层”和新的小资产阶级群体出现的趋势。这首先是因为新型生产的发展。一个例子就是20世纪90年代的所谓计算机革命。其他原因包括，帝国主义倾向于收买帝国主义国家的一部分劳动人民，分裂旧的集体和结构，并将一部分人完全置于生产和社会之外。

工人贵族

工人贵族是在无产阶级上层中形成的，其基础是帝国主义。他们从帝国主义的掠夺和剥削中获得利益。这一群体的核心来自收入最高的行业、工会和合作社的官僚机构。其中一部分属于小资产阶级，其中一部分甚至可能属于资产阶级，就像挪威工会联合会（Landsorganisasjonen [LO]）的领导人一样。他们是帝国主义和沙文主义的重要支持者，沙文主义往往会从他们这里传播到无产阶级中去。工人贵族，特别是其中的上层，通常成为工党党员，并进入工党的机构工作。也有一些人加入了社会主义左翼党（Sosialistisk Venstreparti [SV]）和红党（Rødt），但是在党的上层中也寥寥无几。

警察和职业军队

暴力工具是国家政权的核心。当前，挪威军队是一支志愿军，报名要求入伍者中只有10％能被征募。从历史上看，在挪威和其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职业军队和官员通常都将他们所服务的政治对象定位为那些有权力、有党派，通常是最反动和最具社团主义色彩的人。（译者注：社团主义是一种政体。在这样的体制里，国家授予官方特权的组织限制了政治过程中的公共参与，并限制公民社会的力量。）在德国占领挪威期间，挪威军官们中间有许多纳粹支持者。对于资产阶级来说，暴力手段极其重要。因此，在军人中间灌输反动思想也是非常重要的。

与军队一样，警察支持强权政党的政治，并且强烈地认同自己的国家，首先是法律和符号的意义上的国家。他们对于现实国家中的官僚和政治家感到不满，因为他们希望可以用更多的方式和自由来进行统治。他们构成了反对穷人、无产阶级青年、吸毒者和精神病患者的暴力工具。它还对政治反对派、示威者和罢工者施加暴力，典型的形式是政治监视和骚扰。

军队、警察和监狱是敌人最重要的暴力工具。他们是国家的核心。暴力机构是资产阶级全部政治权力的基础。其中的人显然不是中立的角色。与大多数小资产阶级不同，他们是站在反革命的特殊位置上的群体。

流氓无产者

流氓无产者主要是吸毒者、乞丐、街头妓女和罪犯，他们完全处于生产和社会劳动的组织之外。在意识形态上，因为激烈地追求个人主义和反社会的自我利益，与无产阶级相比，他们和小资产阶级的下层有更多的共同点。在历史上，他们也曾为反动派服务，例如充当刺客和雇佣军。他们是社会的累赘，尤其对那些住在他们附近的无产阶级来说。他们的贩毒、盗窃和犯罪行为也以无产阶级的利益为代价。

同时，这个群体对体制的仇恨也是很强烈的。由于他们的个人经验，这个群体更容易理解他们的敌人是资本主义制度。流氓无产阶级常常被富有的罪犯利用。富有的罪犯压迫流氓无产者，践踏他们，卖给他们毒品，卖掉他们的身体，并以暴力压制他们。如果流氓无产者组织起来，形成帮派和非正式团体，他们通常会相互利用，相互支持。

注：

1、为人民服务－共产主义联盟：挪威语Tjen Folket –Kommunistisk Forbund。1998年因工人共产党右倾，一部分工人共产党成员创建了“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的主要目标是创建基于马列毛思想的挪威共产党。其青年组织“革命共产主义青年”分裂自“红色青年”（红党的青年组织），创建于2008年8月15日。

2、工人共产党：挪威语Arbeidernes Kommunistparti，AKP。成立于1973年，当时取名为工人共产党（马列）。该党不直接参与选举，而是通过该党领导的红色选举联盟参选。2007年3月10日，该党和红色选举联盟合并为红党。

3、挪威工党：挪威语Arbeiderpartiet，AP。成立于1887年。1919年，挪威工党加入共产国际。1921年，工党中分裂出一个改良主义党，自称挪威社会民主党。1922年，工党分裂为多数派和少数派。多数派推出共产国际，并在1927年与挪威社会民主党合并为工党。少数派于1923年组成挪威共产党，彻底从工党中脱离。

4、红党：挪威语Rødt。成立于2007年3月11日，由红色选举联盟和工人共产党合并而成。总部位于奥斯陆。该党曾派代表出席国际共产主义研讨会。

5、共产主义纲领：挪威语Kommunistiskplattform。2007年3月10日，毛主义政党工人共产党与红色选举联盟合并为红党。不久，原工人共产党以及该党的青年组织内一些不同意合并的人与霍查主义组织“马列-革命团体”的成员另行组建“共产主义纲领”组织。该组织的目标是在挪威建立一个新的共产党。（文中未出现）

- 来源：为人民服务[挪威]

译者：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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