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共产党《前进报》节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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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共产党人懂得如何聚会，也懂得如何治理

（2021年3月10日）

我19岁时参加了纽约北部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Woodstock music festival），当时我确信，那就是空前绝后的节日，是节日的极致。

然而三年前，我在葡萄牙参加了《前进报》节（Avante Festival。译注：葡萄牙共产党于每年9月举行的大型游园活动，自1976年开始举行，以党报《前进报》而得名），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盛大的共产主义节庆活动。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确独一无二，但《前进报》节其实在很多方面更加独特。

如今，在葡萄牙共产党（Portuguese Communist Party，PCP）成立100周年庆典期间，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阿莫拉镇（Amora）的《前进报》节。在阿莫拉镇这个位于里斯本城外的小镇，《前进报》节已经举办了40多年。

乘坐巴士前往阿莫拉镇时，我们经过了一座巨大的红色桥梁——4月25日桥，这让我想起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也让我想到附近的里斯本，那里见证了很多历史。1974年，成千上万的人涌上里斯本街头，庆祝法西斯独裁政权的垮台。当葡萄牙人谈论“四月”时，谈论的就是这件事。

图：葡萄牙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海报，标语意为“自由、民主、社会主义，未来有党同在”。

葡萄牙共产党作为那次起义的主要领导者，其作用得到了全体葡萄牙人的承认和尊重。当忠于法西斯政权的舰船指挥官将枪口对准聚集在里斯本海边广场上的数千人时，有着众多共产党员的陆军部队挺身而出，站在人民的前面，挡住了枪口。

欢呼的人群把红色的康乃馨插在部队的枪管里，这些部队和他们一起为推翻法西斯而战斗，因此这次起义被称为“康乃馨革命”。

葡萄牙共产党多年的工作培养了武装部队中的工人阶级分子，把武装部队争取到了葡萄牙人民事业的一边，打造出一支同人民合作的葡萄牙军队。

就这样，1974年4月25日，葡萄牙军队中有左翼倾向的、由共产党组织起来的军官起义与工人及其盟友一起，起来反对法西斯主义，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大规模的和平抵抗运动。

“四月”的这些日子只是一个开始。后来，葡萄牙共产党继续在国内发挥了独特而重要的作用，这样的作用一直延续到今天。

人民的文化

“四月”过去仅仅两年，葡萄牙共产党就在里斯本举办了第一届《前进报》节。这一节日是以党的机关报——《前进报》（Avante!）命名的。

参与《前进报》节活动的人数逐年增长，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前往里斯本郊区参加。虽然新冠疫情阻碍了这一增长趋势，但是疫情过后参加人数一定会再创新高。

“这次聚会规模非常大。”巴士上坐在我旁边的德国左翼党（Die Linke）的成员说道，“我去过美国。我知道虽然在美国什么都可能发生，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期待什么，但我想，无论接下来有何经历，路边红旗的数量都已经是我平生未见的了。我们去往《前进报》节的高速公路两旁插满了旗帜。它们上面都装饰着小小的锤子、镰刀和“PCP”（葡萄牙共产党）的纹章。1974年之前，葡萄牙法西斯一直迫害和谋杀共产党员，而今天再也没有人需要隐藏他们对党的忠诚。

巴士上大约有15名年轻的葡萄牙乘客。在我们前往阿莫拉镇的旅程开始10分钟后，他们爆发出《前进，同志！》（Avante Camarada）的歌声，这是葡共的党歌。

当车驶入场地周边的某个停车点时，我看到整个场景很像我参加过的其他大型节庆活动。可以看到远处的大帐篷，帐篷周围有许多人。

但是，当我们走进节庆场地时，这个由巨大帐篷和许多舞台组成的阵势令我难以置信，而且我马上发现，这阵势内外的活动都让我耳目一新。

图：《前进报》节，就像葡萄牙共产党所做的工作一样，消除了政治、文化和社会生活领域的隔阂。卡尔·马克思在这里看起来和即将上台表演的其他乐手没有区别。

有的帐篷里堆满了书籍（对于狂欢节或音乐节而言是难以想象的），有的帐篷专门用于科学展览。有些帐篷是由葡萄牙和欧洲的顶级科学家组织的，有些是由葡萄牙农村城镇学校的儿童组织的。有的舞台上在进行音乐表演，从古典音乐到金属音乐都有。小型剧院正在放映新旧电影。在一些场地，进行着现场政治集会和辩论。

一些帐篷里，有为幼儿表演的木偶戏；而在其他帐篷里，为成年人演出的木偶戏甚至吸引了不喜欢木偶戏的观众。

在有些帐篷里，你可以品尝到生活在葡萄牙的每一个移民群体的民族食品，以及你能想到的每一种葡萄牙菜肴，包括不同地区的琳琅满目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各种食物。而且，一切的价格都很合理——在这个节日里，没有工人阶级难以企及的豪华餐厅。

如果你喜欢运动，《前进报》节就是一个天堂。如果你是一个观众，你可以观看各种类型的球赛、赛车、拳击、摔跤和其他许多活动。如果你愿意成为一个积极的参与者，也可以亲自参与所有这些运动。

你可以获取一张门票，用于在三天内无限制地参加那里的所有活动，你也可以只参加一天。不过即使你持有三天的门票，也不可能尝试完所有的项目。

然而，在你周围的每一件事和每一个地方，都交织着人民的政治。你可以找到复古的“释放安吉拉·戴维斯（Angela Davis。译注：美国黑豹党领袖）”胸针——内容是要求还这位著名的美国政治犯以自由，还有印着世界各地进步政治英雄名字和面孔的T恤衫。

小孩子们穿着印有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和切·格瓦拉（Che Guevara）形象的扎染T恤衫。在音乐帐篷周围转悠的青少年穿着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的行头。

我去一个美食馆吃了点小吃，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走出来。他们免费倒入我杯中的葡萄牙酒非常好喝。我不得不停下来享受了一会儿。

在一个辩论帐篷里，我加入了关于社会主义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取代资本主义的热烈讨论。

在另一个会议上，我听取了长期活动家的发言，其中一些人现在年事已高，他们曾在独裁统治的年代生活过。他们描述了如何在一个政治实践只能在地下进行的社会中生活，他们还与帐篷里的人谈论了如今的问题。

葡萄牙共产党的政治与它的《前进报》节一样令人兴奋和与众不同。

人民的政治

在2015年选举之后，葡萄牙共产党和左翼集团（Left Bloc。译注：葡共之外的左翼政党联盟，由革命社会党（Revolutionary Socialist Party）、人民民主联盟（People’s Democratic Union）和政治21（Politics XXI）组成）选择了支持没有获得多数席位的社会党（Socialist Party）。由于葡萄牙共产党在组建联盟中的作用，右翼政党被逐出了政权之外，社会党人获得了总理职位。

很少有人期望过葡萄牙共产党支持的计划会成功。它被嘲讽地称为geringonça（译注：葡萄牙语意为“噱头”或“摆设”），（葡共与社会党的）联盟被比作一台摇摇欲坠、容易发生故障的旧机器。

然而，2015年以来，葡萄牙的经济增长令人瞩目。此时，欧盟却在各种危机中挣扎。

葡萄牙共产党推动的政策促成了最低工资的提高和失业率的下降，取消了欧盟强加于葡萄牙的紧缩政策，并恢复了被上一届中右翼政府取消的四个公共假期。

图：《前进报》节上举办“辩论会”的帐篷

葡萄牙共产党全心全意地改善大多数工人阶级的生活，并使用灵活的方式建立联盟，成功地帮助建立起能实现这一目标的政府。它已经与绿党、左翼集团中的各党派结盟，当社会党没有在议会中赢得多数席位时也与社会党结盟。

作为对议会支持的回报，葡萄牙共产党赢得了其所倡导的社会福利项目和工人权利，包括很多实用的东西，比如公立学校的免费教科书和更便宜的公共交通。阅读马克思和列宁的经典作品对这个党来说很重要，党继续自豪地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但它的党员说，如果人民不把他们看作是为人民的基本日常需求而奋斗的人，那么所有这些都将毫无意义。

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文化庆典的《前进报》节的组织者所采用的方式，与葡萄牙共产党领导人在组建国家政府时采用的方式有一些非常相似的地方。这种方式宣示着，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支持工人的角度。无论是推翻法西斯主义、为平等与和平而战、帮助人们每天生存下去，还是只是单纯地享受美好时光，把人民放在第一位始终是重要的。

当天我加入了为葡萄牙共产党总书记热罗尼莫·德·索萨（Jerónimo de Sousa）欢呼的庞大人群，他在飘扬漫卷的红旗的簇拥下向喧闹的人群讲话。

之后，现场的音乐和庆祝活动越来越多，似乎政治色彩越来越不明显了。日落之后，你可以看到和听到那些穿着切·格瓦拉T恤的人在欣赏全部由女性组成的流行朋克乐队Anarchicks或重金属乐队Moonspell等团体的音乐。

还有来自世界各国的一些政治性很强的主唱，他们的名字我记不清了。我听说1969年在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上表演的里奇·哈文斯（Richie Havens）也曾在之前的《前进报》节上亮相。

我不禁想，如果这就是葡萄牙共产党人度过美好时光的方式，那么在所谓的右翼“民粹主义者”在其他国家，包括我自己的国家（译注：美国）逐渐壮大的同时，左翼却在这个国家取得成功就不足为奇了。

现在，葡萄牙共产党在其100周年之际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如果你要为人民服务，那么你就必须与人民在一起。

• 来源：《人民世界》[美国]

https://www.peoplesworld.org/article/portugals-communists-know-how-to-party-and-how-to-govern/

• 翻译：渔夫

校对：扫地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