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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政权的武装起义

编者按:现行《希腊共产党纲领》通过于2013年4月希腊共产党十九大,本系列文章是对该纲领的解释。我们将连载此系列文章,本文是第二章第六节第四部分。
来源:希腊共产党网站
链接:https://inter.kke.gr/en/articles/Theoretical-Issues-regarding-the-Programme-of-the-Communist-Party-of-Greece-KKE/


第二章 社会主义革命

2.6 希腊共产党在革命条件下的任务

(4)夺取政权的武装起义

一直以来,资产阶级以及特别是机会主义的话语体系都在滥用“起义”这一概念。

特别是近年来,愤怒和抗议的任何形式的表达,只要具有群众性,就被定性为“起义”,尽管它们可能仍然只是在制度框架内与国家的镇压发生有限限度的冲突(例如:2008年12月一位15岁男孩被杀害引发的抗议示威,凯拉泰阿(Keratea)垃圾填埋场建设引发的示威,反对哈尔基季基半岛斯库里(Skouries, Chalkidiki)金矿建设的示威等)。这也被另外一些例子所证实,例如,一些想要攻击上述运动的挑衅团伙的行动同样被称作“起义”。

我们还应当澄清这样一点:并非所有的武装人民斗争都是革命,也并非所有武装人民斗争都具有夺取政权的性质,因为这些是根据斗争的目的而非其形式来判断的。例如,对强加的军事独裁的武装反抗,应对镇压机器、雇主机构、法西斯团体的谋杀行径的自卫行动,都不构成革命,因为它们独立于阶级斗争尖锐化的范围之外。

武装起义是革命斗争进程中最关键、最具决定性的时刻。在革命进程开始时,党不可能预先了解革命的整个进程、组织形式和斗争形式、最后的高潮和结果的全部细节。然而,决定党的革命性质和自身性质的,是其为统治阶级的暴力导致的武装冲突而让自身和工人阶级做好准备的能力。武装起义是建立在详细军事计划的基础上的,是国内战争的高潮表现。它是阶级斗争以武装形式的继续。

革命的目标只能是夺取政权,而不能是别的其他东西。革命的胜利取决于若干原则。列宁将这些原则描述如下:

“但是武装起义是受特殊规律支配的一种特殊的政治斗争形式,必须仔细考虑这些规律。卡尔·马克思把这个真理说得非常清楚,他说武装‘起义也正如战争一样,是一种艺术’。

马克思指出的这种艺术的主要规则如下:

(1)任何时候都不要玩弄起义,在开始起义时就要切实懂得,必须干到底。

(2)必须在决定性的地点,在决定性的关头,集中强大的优势力量,否则,更有训练、更有组织的敌人就会把起义者消灭。

(3)起义一旦开始,就必须以最大的决心行动起来并坚决采取进攻。‘防御是武装起义的死路。’

(4)必须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不放过敌军还分散的时机。

(5)每天(如果以一个城市来说,可以说每小时)都必须取得胜利,即令是不大的胜利,无论如何要保持“精神上的优势”。

马克思并用‘历史上最伟大的革命策略家丹东的“勇敢,勇敢,再勇敢!”’这句话总结了一切革命中关于武装起义的教训。”[1]

列宁在总结十月革命的经验时指出,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取得政治上的绝对优势,不仅能确保赢得大多数劳动群众和人民群众对起义的(积极的或消极的)支持,而且对起义本身的胜利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希腊共产党的历史经验证实了这些原则。武装斗争是服务于工人阶级夺取政权这一战略目标的斗争形式,对武装斗争的动摇往往是对斗争目的本身的动摇的体现。

武装起义是一种必须以夺取政权为目标的军事行动。需要及时评估革命形势的条件,及时制定相关行动计划,正确评估起义时机,选择敌人最为薄弱、失去内外盟友的最佳时刻。

列宁在十月革命前夕指出,必须仔细选择决战的时机,“昨天太早,明天太迟”。

起义的适当时机业已成熟的标志是什么?革命力量为武装革命所做准备业已成熟的标志是什么?对此,列宁回答说:

“这时候我们不仅要问自己,我们是不是已经把革命阶级的先锋队说服了,而且要问,当今社会一切阶级(必须是一切阶级,一无例外)的起历史作用的力量是不是已经部署就绪,以至决战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也就是说:(1)一切与我们敌对的阶级力量已经陷入困境,它们彼此进行混战,而力不胜任的斗争已经使它们疲惫不堪;(2)一切犹豫动摇、不坚定的中间分子,即和资产阶级不同的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已经在人民面前充分暴露了自己,由于在实践中遭到破产而丑态毕露;(3)在无产阶级中,群众支持采取最坚决、最奋勇的革命行动来反对资产阶级,这种情绪已经开始产生并且大大高涨起来。那时候,革命就成熟了;那时候,如果我们正确地估计到上面所指出的、所粗略勾画的一切条件,并且正确地选定了时机,我们的胜利就有保证了。”[2]

为了回应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关于布尔什维克“违背历史”和支持布朗基主义的指控,列宁写道:

“起义要获得胜利,就不应当依靠密谋,也不是靠一个党,而是靠先进的阶级。此其一。起义应当依靠人民的革命高潮。此其二。起义应当依靠革命发展进程中的转折点,即人民先进队伍中的积极性表现得最高,敌人队伍中以及软弱的、三心二意的、不坚定的革命朋友队伍中的动摇表现得最厉害的时机。此其三。在这三个条件下提出起义问题,正是马克思主义和布朗基主义不同的地方。”[3]

起义的成功以力量对比和起义群众的组织能力为前提。

布尔什维克在1917年4月至10月间的策略,是一个可以让我们在起义问题上得出更普遍结论的重要例子。1917年7月1日,50万人走上圣彼得堡街头。绝大多数抗议者举着写有布尔什维克口号的旗帜和标语牌:

“打倒战争!”“资本家部长滚蛋!”“一切权力归苏维埃!”。资产阶级执政联盟内爆发了政治危机,首都军队的七个团参加了示威游行,让危机达到了最高潮。然而,苏维埃仍处于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的控制下,所有军队和乡村(即农民)都支持机会主义的联盟,而不支持推翻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正如列宁所指出的,工人阶级的阶级仇恨还没有达到不仅针对资本家,而且针对参与资产阶级政府的机会主义者的程度。

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呼吁圣彼得堡工人阶级不要举行武装游行和起义,但群众还是走上了街头。布尔什维克成为这场运动的领导者,是为了使运动具有组织性与和平性,主要是为了确保群众在遭遇武装镇压之前能有组织地撤退。这就是实际发生的情况。

未成熟的起义也可能是一个毁灭性的错误,已经成熟但被拖延的起义同样如此。列宁在1917年9月13日起义条件已经具备时指出:

“既然这些条件已经具备,那么不愿像对待艺术那样对待起义,就是背叛马克思主义,背叛革命。为什么应当承认正是在目前这个时机我们党必须承认起义已经被客观事变进程提上日程,必须像对待艺术那样对待起义呢?要证明这一点,也许最好使用比较法,把7月3-4日的情形和9月间的情形作一对比。”[4]

在1917年10月25日(根据现代历法,是1917年11月7日)起义开始前几天的关键时刻,列宁曾在几次致党中央的紧急信中,批评了它的拖延行为,以及根据起义计划组织和部署党的所有武装力量,采取一切必要的技术和实际措施时的犹豫态度。列宁不仅揭示了正确评估起义开始时机的关键性,而且还揭示了形成完整的政治-军事行动计划和革命的政治-军事集团的重要特征:

“既然要像马克思主义者那样对待起义,也就是像对待艺术那样对待起义,那么我们就一分钟也不能浪费,应当立即组织起义队伍的司令部,配置力量,把可靠的部队调到最重要的据点去,包围亚历山大剧院,占领彼得罗巴甫洛夫卡,逮捕总参谋部和政府成员,派遣那些宁可战死也不让敌人向城市各中心地点推进的队伍去抵御士官生和野蛮师;我们应当动员武装的工人,号召他们进行最后的殊死战斗,一开始就占领电报局和电话局,把我们的起义司令部设在中央电话局附近,使它能同所有的工厂、团体、武装斗争地点通话,如此等等。当然这都是大概而言的,无非是为了说明在目前这个时机要继续忠于马克思主义,忠于革命,就必须像对待艺术那样对待起义。”[5]

列宁早在1917年9月29日就曾在一封题为《危机成熟了》的信中以进攻性的方式回应了一些找借口(认为首先应当举行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由其作出是否起义的决定)反对起义、对起义持保留态度的布尔什维克:

“在我们中央委员会里,在党的上层分子中存在着一种主张等待苏维埃代表大会,反对立即夺取政权,反对立即起义的倾向或意见。必须制止这种倾向或意见。否则,布尔什维克就会遗臭万年,毁灭自己的党。……‘等待’苏维埃代表大会就是十足的白痴,因为这样就要耽误几个星期,而现在几个星期,甚至几天可以决定一切。”[6]

1917年10月24日十月革命前夕,列宁在致中央委员会的信中要求党应以果断的方式和胆略领导武装起义:

“非常清楚,现在拖延起义确实等于自取灭亡。

……

历史不会饶恕那些延误时日的革命者,他们本来在今天可以获得胜利(而且一定能在今天胜利),却要拖到明天去,冒着丧失许多、丧失一切的危险。

我们今天夺取政权不是要反对苏维埃,而是为了把政权交给苏维埃。

夺取政权是起义的任务,起义的政治目的在夺取政权之后就会清楚的。

等待10月25日捉摸不定的表决,就是自取灭亡或拘泥于形式;人民有权利,也有义务不用表决,而用强力来解决这样的问题;在革命的紧要关头,人民有权利,也有义务指导自己的代表,甚至自己最优秀的代表,而不是等待他们。

这是各次革命的历史所证明了的,如果革命者明知挽救革命、提出媾和、挽救彼得格勒、摆脱饥饿、把土地交给农民等事业都取决于自己,可是放过了时机,那就是犯了滔天的大罪。

政府摇摇欲坠。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彻底击溃它!

拖延发动等于自取灭亡。”[7]

起义的同时会伴随着两股敌对的武装力量——工人阶级及其盟友与资产阶级及其支持者——之间或长或短的“国内战争”(阶级战争),这取决于资产阶级的反抗程度。

在这些条件下,共产党必须重新调整其所有职能。

“在国内战争时代,无产阶级政党的理想,就是要成为战斗的党。这是绝对无疑的。……对于所谓游击战争会使运动受到破坏的借口,我们应该批判地对待。采用任何一种新的斗争形式,都会遇到新的危险,遭到新的牺牲,因而不免会使对这种新的斗争形式准备不足的组织受到‘破坏’。我们以前的宣传员小组曾因转向鼓动而受到破坏。后来,我们的委员会也因转向游行示威而受到破坏。任何战争中的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会使作战队伍受到某种破坏。但是决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不应当作战。由此应当得出的结论是,应该学会作战。”[8]

历时三年的希腊民主军(Democratic Army of Greece)的英雄史诗(1946年至1949年),构成了希腊阶级斗争的高潮阶段,它证实了列宁主义的遗产。希腊共产党成为了一个战斗的党,适应了武装斗争方向上的需求。尽管有弱点和错误,最终结果也不如人意,但希腊民主军是阶级斗争尖锐化的状况所强加的必需品。这是应对本国和外国阶级敌人进攻的一种战斗反应。这一战斗立场是希腊共产党与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之间关系的传统,为的是捍卫他们眼前的和总体的需求和权利,是一场被迫且正确的斗争。可以肯定的是,在当前条件下,起义的问题有着更加复杂的需求,因为这是反对经验更丰富、装备更精良的敌人的冲突。

党的纲领指出:

“与18、19世纪的资产阶级革命相比,甚至与20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相比,21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将面临更有组织的镇压机器,技术更加发达的信息传播手段和更大的破坏。21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家将面临资本主义国家的暴力机器,它们已被整合到跨国组织中,例如北约、欧盟军队、欧洲刑警组织、欧洲宪兵等。尽管技术在不断进步,但人类仍是使用和处理这些机器的决定性因素。在此基础上,工人和人民的活动有可能使这些机制陷于无效,并将新技术运用到有利于革命运动的方面。”[9]


[1] 列宁《局外人的意见》(1917年10月8日〔21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42.htm ——译注
[2] 列宁,《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1920年4—5月)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9/001.htm ——译注
[3] 列宁,《马克思主义和起义(给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的信)》(1917年9月13—14日〔26—27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30.htm ——译注
[4] 列宁,《马克思主义和起义(给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的信)》(1917年9月13—14日〔26—27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30.htm ——译注
[5] 列宁,《马克思主义和起义(给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的信)》(1917年9月13—14日〔26—27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30.htm ——译注
[6] 列宁,《危机成熟了》(1917年9月29日〔10月12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35.htm ——译注
[7] 列宁,《给中央委员的信》(1917年10月24日〔11月6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32/052.htm ——译注
[8] 列宁,《游击战争》(1906年9月30日〔10月13日〕) https://www.marxists.org/chinese/lenin-cworks/14/001.htm ——译注
[9] 《希腊共产党纲领》 http://inter.kke.gr/en/articles/Programme-of-the-KKE ——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