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马列主义党理论刊物《革命之路》50周年 | 刊物负责人斯蒂芬•恩格尔访谈

我们是“国际红色通讯”，微信号：IRN-2nd

This is International Red Newsletter.

原编者按： 今年（2019年）是德国马列主义党（MLPD）的理论刊物《革命之路》（Revolutionärer Weg, Revolutionary Way）创办50周年。50年来，该刊物共出版了35期。其中许多期刊被翻译并在国际上流传，读者遍及超过50个国家。这些期刊多数带有书名，如：《妇女解放的新观点》、《“新世界秩序”的诸神黄昏》、《国际社会主义革命的黎明》、《灾难预警——如何应对人类与自然的统一遭受的蓄意破坏？》（New Perspectives for the Liberation of Women, Twilight of the Gods -Götterdämmerung over the “New World Order“, Dawn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alist Revolution, Catastrophe Alert – What Is To Be Done Against the Willful Destruction of the Unity of Humanity and Nature?）等。在《革命之路》创办50周年之际，刊物负责人斯蒂芬·恩格尔（Stefan Engel）接受了《红旗》（ Rote Fahne。译注：德国马列主义党的机关报）的采访。在访谈中，斯蒂芬·恩格尔强调，有必要更多地吸收国际阶级斗争的经验和其他马列主义政党的分析。我们很高兴能够把本访谈的译文用于国际交流，并由衷地期盼你们的意见和经验！

《红旗》的编辑（以下简称RF）与斯蒂芬·恩格尔（以下简称SE）讨论了理论刊物《革命之路》半个世纪以来的历程及其意义：

RF ：去年你们庆祝了革命工作 50 周年。《革命之路》第一期出版至今，也刚好是 50 周年。这两个 50 周年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SE：我14岁时参加了1968年的革命运动，那是一场以小资产阶级学生运动为标志的运动。运动中的政治思想很混乱。而在运动的组织方面，发生了巨大的力量分化。原因是，许多学生转向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但是，他们以小资产阶级的方式宣称自己的领导权，并且经常建立自称马列主义先锋队的组织。

在这一时期的1969年，理论刊物的第一期发行了，题目为《三个纲领：三个修正主义与机会主义的文件》（Three Programs – Three Documents of Revisionism and Opportunism）。在我们这群年轻的同志中间，这本书确立了建立新的革命政党的原则。我们首先需要阐明旧的革命先锋队——德国共产党发生了什么变化。革命刊物的第一期证明了，德国共产党发生了修正主义的蜕变，失去了自身的革命性。这是在德国重建马列主义工人阶级政党的唯一合法性基础。诉诸于其他理由，则意味着分裂。

理论刊物《革命之路》在当时的马列主义运动中是独一无二的。

在成为1968年建立的德国共产党（马列）（KPD/ML）的党员之前，威利·迪克胡特（Willi Dickhut）就曾坚持要为建党创办一个理论刊物。威利·迪克胡特继续执行着列宁的指导原则：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他持有这样的主张：新的马列主义政党需要新的意识形态-政治基础。之后在1969年，德国共产党（马列）党内成立了他负责领导的编辑团队。其他马列主义组织当时并没有认识到新的意识形态-政治路线的必要性，大多都持有教条主义的观点。他们倾向于机械地将过去的共产主义运动的理论和实践套用在新的运动中，这让他们与广大的人民群众失去了联系。没有这样的意识形态-政治路线，马列主义政党的重建便不得不遭遇失败。

RF ： 理论刊物《革命之路》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SE：威利·迪克胡特批评旧的马列主义运动只从书本上教条地理解马列主义的倾向，认为这将削弱唯物辩证主义的方法和意识形态斗争。他也反对将意识形态和政治分离开，因为这样的分离最终将导致革命运动中理论与实践的分离。由此他发展了意识形态-政治路线的观点。这意味着将马列主义的理论与自觉运用辩证法的革命实践统一起来。

RF ： 对于党的建设来说，理论刊物《革命之路》的意义是什么？

SE：对于1982年建党（译注：德国马列主义党）的成功准备来说，这一理论刊物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当时，这一刊物已经发行了21期，都是基于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具体条件对马列主义进行具体应用、扩展和进一步发展。每期刊物都聚焦于解决一个特定的问题，各期刊物共同构成了具有实践性的解决方案体系。

首先是要找到建党的正确方法。从一开始，思维方式的斗争就在这个行动中起决定性作用。威利·迪克胡特特别强调将辩证法的自觉运用，这与旧的共产主义运动的蜕变具有决定性的区别。

《革命之路》第7-9期《苏联的资本主义复辟》（Restoration of Capitalism in the Soviet Union），对曾经的共产主义堡垒中资本主义复辟的内容和方法做了重要的评估。如果没有这些评估，为社会主义而作斗争的新的进步，就不可能争取到群众。威利·迪克胡特以毛泽东对苏联共产党修正主义蜕变的基本批评为基础，对来自苏联的真实文件进行了大量的独立分析。所以说，这一书刊一经面世就受到国际层面的重视并非偶然；它首先在土耳其被翻译和传播。

威利·迪克胡特最重要的贡献，是他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State-Monoply Capitalism in the Federal Republic of Germany）（《革命之路》第16-19期）一书中的分析。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使帝国主义在具体内容上发生了变化。特别是二战后，新的德国帝国主义在联邦德国的发展，让人民群众难以看清社会制度的阶级性质。威利·迪克胡特成功地揭示并准确地界定了德国在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帝国主义阶级社会的本质。

《革命之路》第11-12期《工会与阶级斗争》（Trade Unions and Class Struggle），是关于党的主要斗争路线的、在工厂和工会工作中进行马列主义工作的手册。这本书是在建党第一阶段赢得工人阶级干部、发动和领导工人阶级斗争的重要基础。该书至今仍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革命之路》第20-21期《阶级斗争中的战略和策略》（Strategy and Tactics in the Class Struggle），发展了马列主义关于战略和策略的辩证观点，并对建党的革命实践工作进行了具体的指导。

随着理论刊物的前21期的出版，党的路线问题已经完全解决，建党的重要前提条件已经具备。

RF ： 但这是否是唯一的前提条件呢？

SE：更进一步的前提条件，是发展足够数量的工人阶级先锋干部。为此，在建党的第一阶段，党专注于斗争的主要路线——工厂和工会工作。

更进一步的前提条件，是在西德全境推进党的建设。这些前提条件都在1982年达成了。确切地说，此时德国的小资产阶级马列主义运动大多已经失败，要么被吸收到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党派中，要么退出政治舞台。因此，德国马列主义党的建立，反映了德国马列主义工人阶级运动的新阶段。

RF ： 1992 年威利 · 迪克胡特逝世后，你开始负责领导这一理论刊物。在建党之前，意识形态 - 政治路线的问题就已全面解决，那么之后还有多少理论工作要做呢？

SE：特别是在20世纪90年代，形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生产的国际化，使得帝国主义的经济基础整体上变成了国际化的生产。这意味着，在劳动的国际划分中，垄断生产首先而且首要地在国际市场上发挥作用，完全地冲破了民族的框架。这也改变了阶级斗争的条件。在《革命之路》第29-31期中，我们分析了重新组织起来的国际生产。这几期刊物以《“新世界秩序”的诸神黄昏》（Twilight of the Gods – Götterdämmerung over the “New World Order”）为标题，在国际上传播开来。

为了从帝国主义经济基础的变化中得出结论，我们在《革命之路》第32-34期中讨论了国际社会主义革命的战略和策略，并以《国际社会主义革命的黎明》（Dawn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alist Revolution）为标题出版。这两部书刊是我们意识形态-政治路线的具体应用、扩展和进一步发展，同时也是对阶级斗争和党的建设过程中变化的回应。

在撰写《革命之路》第32-34期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环境危机的问题。这一问题在过去几十年中剧烈地加重了。我们为此撰写了《革命之路》第35期《阶级斗争与争取人与自然的统一的斗争》（Class Struggle and the Struggle for the Unity of Humanity and Nature）。这期刊物提出了这样一个论点：由于帝国主义经济和政治受其自身规律支配的新发展，我们不得不加速驶向全球性的环境灾难。因此，对自然环境的拯救，与国际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是同步的，并且丰富了重要路线指导下的阶级斗争。

党的第五次代表大会做出了一项重大改变，将我们党确立在无产阶级思维方式的基础之上。

为此，我们于1995年撰写了《革命之路》第26期。我们在书中综合地分析了工人阶级运动中的思维方式问题。如今，这一问题具有重大意义，它将深远地影响甚至决定着党的建设、阶级斗争和国际革命的准备工作。在未来，社会主义也只能在无产阶级思维方式的基础上获得发展。

这本书出版后，组织内部发生了激烈的讨论。在讨论中，我们失去了一部分干部。但是最终，党的工作扩展到了一些新领域，德国马列主义党在相当程度上得以加强。

工作的新领域之一，是妇女中间的马列主义工作。《革命之路》第27-28期《阶级斗争与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Class Struggle and the Struggle for the Liberation of Women），就是为此撰写的。在这一书刊中，广大群众思维方式的斗争中的战略和策略首次得以应用并进一步发展。这对党与群众的非党自组织的相互关系来说至关重要。

当然，只做理论工作是不够的，必须将《革命之路》应用到实践中去。

当处于建党的第一阶段（该阶段由德国共产主义工人联盟（KABD）的中央领导层发起）时，如何系统地与《革命之路》的理论体系共同工作仍然存在问题，我们在建党之后从中得出了开创性的结论。每一期新的理论刊物一经出版，相应的学习运动就被发动起来。此外，我们组织了自觉将辩证法运用于党的建设和阶级斗争中所有问题的运动，并从1997年延续至今。这些都属于批评与自我批评运动的主要领域，伴随并推动着党的建设。在这段时间里，党和党员巩固了自己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水平。党变得非常巩固，因此能够面对阶级斗争中的新挑战。同时，德国马列主义党在打破垄断组织和国家所强加给党的孤立状态方面，不断地取得胜利。这些进展，不仅是因为社会制度的总的危机倾向，而且也是因为党的这一能力的发展：利用社会制度的一切问题，对群众施加自觉的建设性影响，并系统地进行党的建设。

今天，国际马列主义工人阶级运动对我们的理论刊物体系有着巨大的兴趣。许多书刊被翻译成各种语言，传播到全世界近50个国家。这对国际马列主义工人阶级运动在意识形态-政治上的统一进程有着重大的意义。在“革命政党与组织国际协调”（ICOR）中，在革命实践中，全世界革命政党的联盟加强了意识形态-政治上的统一进程，我们的理论刊物因此具有了国际意义。

RF ： 但是《革命之路》是德国马列主义党首先而且根本上是德国马列主义党的理论刊物，而不是 “ 革命政党与组织国际协调 ” 的理论刊物。对此应该如何理解呢？

SE：当然，《革命之路》的体系首先而且根本上是我们党的意识形态-政治路线。但是它确实也对国际马列主义工人阶级运动做出了一些相对微小的理论工作。我们理论刊物的体系，对其他党开展理论工作也有激励作用。此外，《革命之路》中的许多有效见解，同样适用于国际阶级斗争。今后，这部分工作将会增加得更多。然而，我们必须不断吸取国际阶级斗争的经验，以及国际上其他马列主义政党的分析，并将它们融合到《革命之路》的体系内。

RF ： 《革命之路》编辑团队未来的任务是什么？

SE：近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与帝国主义世界体系的具有危机倾向的意识形态基础作斗争。这包括了对资产阶级自然科学和宗教等等的批判，所有这些都处于深重的危机之中。同时，我们也必须得出积极的结论，我们已经在关于思维方式的学说中对其加以总结。撰写这一期刊物的时间将会稍长一些，因为它需要非常全面的知识和分析。

其中一部分工作是对斯大林的传记性思考。随着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危机的加深，斯大林问题成了意识形态辩论中的一个中心话题。所谓“斯大林主义”的诽谤（译注：将斯大林的主张和活动称为“斯大林主义”并加以全盘否定的言论），为的是让工人运动远离真正的社会主义。我们想要在我们的意识形态-政治路线的基础上，从今天的思维方式斗争的观点出发，批判性地肯定斯大林一生的成就。这自然也要求我们冷静地、区别性地评判他的某些错误和弱点。

我们还要应对国际生产再组织的基础上出现新帝国主义国家的情况，这已经导致了帝国主义世界体系的严重动荡。我们已经就这一问题发行了一系列出版物。但是仍然有必要就这一问题专门出版一期理论刊物。今天，在法西斯主义和反动倾向抬头、战争危险不断加剧、群众心理朝着进步方向变化的时刻，关于新帝国主义国家的问题在国际上被讨论，而且具有重大意义。迫切需要对这一问题做出深刻的回答，否则国际革命工人阶级运动可能出现新的、危险的分裂。

在这一中间阶段，我们必须批判性地检查全世界各重要国家的革命政党的战略和策略，因为国际阶级斗争与这些国家的情况紧密相关。

基于上述种种原因，在这一中间阶段，我们倡议并实行了理论工作的代际交接。我们这样做，就是在履行威利·迪克胡特提出的任务：“理论工作需要把对马列主义的综合学习和宝贵的实践经验相结合。为了用正确的方向指导党的实践，理论工作必须具有创造性。在这个意义上说，同志们必须成为工人阶级的理论家。”（德国马列主义党第二次代表大会文件，德文版第330页）大约50名同志正在为撰写新一期理论刊物而工作。他们中许多人是第一次参与理论工作的年轻同志。《革命之路》的这一期刊物将会成为理论工作的真正学校。

RF ： 在 2017 年辞去党主席的职务后，你现在更加专注于带领《革命之路》的编辑成员，并为你的工作确定了新的优先次序。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必须更加重视理论工作？

SE：的确如此！总之，有必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党的潜能，来解决复杂的理论问题。同时，我们必须进行理论工作的代际交接，这就需要大量的培训和教育。这些任务能够实现的特别重要的前提是，新加入组织的年轻同志们不仅要学习《革命之路》的每一期刊物，而且需要用系统的、批判的、自我批评的方式，深刻地理解德国马列主义党的整个意识形态-政治路线。

同时，我必须帮助党的新领导层渡过熟悉其工作的阶段，这就包括他们对意识形态-政治工作的领导。中央委员会对领导理论工作负有责任。确定和进一步发展德国马列主义党的意识形态-政治路线是其主要任务。学习这一工作需要花费一些年。由于经验的问题和可能出现的挫折，完成这一任务并不容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来避免特别是意识形态-政治领域的错误，因为这关系到德国马列主义党的革命性。这就是为什么，我未来的职责是带领《革命之路》编辑成员，这也是我工作的重点所在。

RF ： 非常感谢你接受这次访谈！

- 来源：德国马列主义党网站

https://www.mlpd.de/english/2019/50-years-theoretical-organ-revolutionaerer-weg

- 翻译：成庸

校对：Mud C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