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国劳动力市场看父权制
时间:2021年12月
来源:https://www.causedupeuple.info/wp-content/uploads/2021/11/CDP-57-COULEURS.pdf (P14)
谈及劳动力市场中的男女不平等,我们时常想到的是工资上的不平等。我们经常听到关于这个问题的伪科学言论。媒体基于法国国家统计局(L’Institut national de la statistique et des études économiques,INSEE)之类的大机构给出的数据,发表性别歧视的报道,声称工资差异是“女性的问题”。
例如,法国极右翼政客埃里克·泽穆尔(Eric Zemmour)11月7日在法国商业频道上就强调了同样的论点。他说,政府数据显示,男女收入之间存在12%-27%的不平等,不是基于“同等的技能、同等的职业、同等的岗位”得出的统计数据。
那么实际上如何呢?政府到底有没有“欺骗”我们?对于那些只拿最低工资[1]、感受不到男女收入差距的“平民阶级”来说,泽穆尔到底是不是他们的救星?
当然,资产阶级的所有辩论都是圈套。辩论的双方,一方想增加女性总经理的人数,另一方公开捍卫父权制。但是无产阶级,尤其是无产阶级妇女的利益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让我们在下文中探究这个议题。
在事实面前,反动派的论据根本站不住脚
泽穆尔的论据显然可以推翻:他自己也承认,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局有水分的数据,“无法解释的”男女工资差异是5.3%。泽穆尔却从中得出“女性比男性生产效率更低”的结论!显然,这一荒谬的论断体现了泽穆尔公开的性别歧视。他的论断反映了这样一种观念:5.3%的工资差异也不算什么……然而,1500欧元净工资的5.3%就接近于80欧元!在目前物价上涨的环境下,这笔钱分量不小,没有人会弃之不顾,尤其是无产阶级!
最自由主义、最反动的资产阶级甚至还提出了进一步的论断:女性“自由地”选择了低薪岗位,她们自己“选择”了工资更少的职业,市场并没有亏欠她们工资,反而是她们自己让自己陷入这种处境。对于这种说法,只能这样反驳:职业隔离(也就是说男女岗位之间的割裂)并不是女性的“选择”。主要由女性从事的工作(比如清洁、分发、家政、助教、服务工作)共同特征是工资很少,无产阶级劳动者很多。这些并不是“女性的”职业,而是无产者的职业:资本主义在这些行业野蛮压迫一半的无产阶级——女性。这种职业隔离正是为了创造盈利环境,加强剥削。在这种背景下,我们也可以研究一下无证移民乃至全体移民在工作方面受到的隔离。他们要无薪工作多少个工时?有多少行业从腐败的零工机构获得了廉价、可供充分剥削的劳动力?2019年,巴黎附近的200名移民劳工在“黑背心运动”[2](Gilet Noir)中曾占领过餐饮巨头、剥削专家埃利奥公司(Elior)的总部。
泽穆尔等反动派对女性发起的攻击并没有止步于此。法国国家统计局称,男女工资近10%的差异是由于工时差异。他们拿出了一个现成的解释:“女性比男性更常打零工,是她们自己选择少工作的!”这仍然是在回避问题。这种解释看似基于科学,实际上却是为了捍卫父权制。
确实,女性比男性更常打零工。打零工的妇女占女性劳动者的30%,男性则只有10%。女性劳动者占据了零工岗位的80%。约半数的女性“被迫”打零工,也就是说,她们目前的岗位不需要她们工作更长时间了。要知道,这些岗位每周只需要25个工时,偶尔是30个工时……永远不会转变为全职岗位。这些“浮动工时合同”每月工资只有1000欧元!25%打零工的女性劳动者还得照顾孩子或不能自理者,也就是说,她们在家还要付出一份劳动。这种情况下,无产阶级妇女的所谓“选择”到底体现在哪呢?反动派论据的纸牌屋坍塌了:泽穆尔无论如何努力,也找不到任何一个“选择”每月只拿760欧元工资(全国平均工资)的残障学生陪同人员(AESH)!
资产阶级的“进步”面具正在剥落
我们目前为止研究的问题似乎让政府及其数据看起来更有道理了。然而,恰恰是我们刚才的那些论点,可以自觉瓦解自由派资产阶级关于工资问题的错误论点。
我们再来看看工资差异。我们看到,社会整体男女工资差异要高于“同等行业、同等能力、同等岗位”的男女工资差异。这背后的原因是:那些属于高等小资产阶级或中等资产阶级的职位(比如高管、总经理)大多由男性从事。金融业和保险业是工资差异最显著的行业——男女工资差异达到了30%。相反,在那些低薪行业(比如零售业),工资差异则是14%,低于所有行业整体的平均数。在领最低工资的法国人中,女性占了多数——大概60%,也就是200万人。
这一事实提醒我们,法国资本家剥削无产者,维持低工资。因此,这个问题就是整个工资制度的问题!我们可以发现:劳动力市场中,女性的地位低下,作为无产者的她们受到了更大的剥削。因此,法国资产阶级(不管是马克龙还是勒庞)粗暴反对提高工资(例如,反对切实地根据物价重估最低工资,或者重估勉强超过最低线的工资),也正是一场反对工资平等的较量!此番较量不是在企业董事会反对男女同工同酬,而是在与无产阶级较量。
劳动力市场的不平等是资产阶级的一种工具:无产阶级必须彻底摆脱它。回顾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废除社会上一切方面的父权制是社会主义的重要政策之一,并贯穿了社会主义革命的始终。例如,在今天的社会中,“同工同酬”的原则据说已经写入法律。但上述解读已经阐明了它是多么的虚伪,无产阶级妇女受到的日益严重的剥削仍被掩盖着。
20世纪60至70年代的社会主义中国真正实现了同工同酬的权利。生育或照顾孩子并不影响工资收入:例如,哺乳时长也计入工时并付给工资。孩子们在父母单位的职工子女幼儿园得到安置,工作单位男女职工不受区别对待,工资收入也不因育儿受到影响。许多女性都与反动派传播的错误言论作斗争,批判诸如“男女要各司其职”之类的观念。在劳动力市场上,一切因工资或教育制度而产生的不平等现象都被视作危害社会。社会主义的一切政策都自觉精准地打击了父权制,包括劳动方面的父权制。
这一切都不是出于偶然。这是因为,一旦无产阶级掌握权力,就不止“想要”摆脱父权制,而是“必须”摆脱父权制以发展革命。在劳动和工资方面的政策也不例外:在这些领域,无产阶级的政策比一切资产阶级能够提出的政策都更进步。无产阶级政策的目的是要真正改善广大群众、无产阶级的生活条件,而其半数都是女性。在这个议题上,当我们面对反动派言论或虚情假意的演说时,我们必须保持清醒。在那些数据背后,资产阶级正在耍着几十种花招,维持对无产阶级的剥削。社会主义革命,就是要推行这样唯一的政策——不仅在劳动岗位上,而且在所有方面上,都要反对男女不平等。
[1] salaire minimum interprofessionnel de croissance,SMIC。根据该系统,当物价增长时,会重新评估最低工资。——译注 [2] 法国的无证劳工争取权利的运动。——译注